农舍观竹记

杨五贵

出故里西城门二里许，新城村沟畔有家农舍，外观与别处无异，但走进院子，一丛翠竹，亭亭玉立，青翠碧透，煞是惹人喜爱。

这家主人姓成，名章彦，是个普通的农夫。章彦读书不多，然生性聪颖，酷爱艺术，尤喜摄影和绘画。劳动之余，常常把玩相机，临摹名画，其作品虽未远播，但也妙趣横生，人见人爱。

俗话说，“书画冶性”。章彦自二十余岁始，便拍照弄墨，艺痴技工，渐入其道。彼所画之竹，数茎摇翠，枝叶错落，自成一格。早年间，章彦从千里之外的楼观台购得几竿修竹，培植于庭院，精养细护，如今已是百竿林立，碧绿映窗，清逸之气，直扑面颊。

我曾和章彦开玩笑道：“古时苏东坡宁可食无肉，而不愿居无竹，你今也在窗前种上竹子，可算是竹林一贤了！”章彦闻此，仰面大笑，并不作答。

章彦爱竹赏竹，发自内心深处。一日，偶见其竹园内黑土爆裂，挤出一笋，鲜嫩欲滴。我佯劝他，何不挖之尝鲜，一饱口福！章彦闻言，立即正色道：“不可，一笋一竹，食笋则无竹，那损失就大了。”言罢，凝视竹笋，若有所思。其妻闻我俩言，便插嘴道：“竹是他的命哩！”

章彦所画之竹，虽不大传神，但也酷肖，其家屏风院墙乃至客厅无不悬竹之写意画作。他为自个的一幅“墨竹图”题诗云：“虚心劲节临风摇，堪与松梅入碧霄。谁道农夫只耕地，闲来画竹品自高。”君子之风，溢于诗外，令人钦羡。

古往今来，酷爱竹者，多为品行高洁的饱学之士。而今普普通通的一介农夫，竟也有“万木丛云出香阁，西连碧涧竹林园”，这难道不是故里人杰地灵的又一佐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