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铜川 | 薯包子 芋包子

来源:铜川日报

薯包子 芋包子

刘力

没吃过薯包子、芋包子的赣南人恐怕为数不多。名为包子,其实不过是把红薯或芋头裹上面粉油煎便成。这种东西既香甜有味,是孩子喜欢的小点心,又能当主食饱肚子,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能饱饱地吃上一餐,不失为一件美事。

我对薯包子、芋包子情有独钟,不仅仅缘于口味,更缘于对那段赣南求学日子的怀念。薯包子、芋包子是我记忆中永难忘怀的剪影。

四十多年前,那时我的家境也不算太好,幼时妈妈偶尔做点薯芋包子给孩子们解馋,因为红薯芋头都是她自己种的,方便又实惠。等到远离父母,去百里外的城里读中学,生活费只能勉强够一日三餐,偶尔买点零食便算是奢侈。我最爱吃的零食便是薯芋包子,尽管五分钱一个,但吃了它既能解馋,还可以抵点饭菜的开支。

有一次学校包场看一部经典影片,路过街头小店,禁不住薯芋包子香味的诱惑,一下子买了两个。吃着香甜的薯包,想想月底可能会囊中羞涩,只好狠狠心退了电影票。那部电影至今我也没看过,片名却像是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一样很是清晰。

后来,每每收到稿费,便会去买一两个薯芋包,那刻吃得更香,得意劲儿至今记忆犹新。最热闹的是班里同学从家里捎来的包子,大家伙凑在一起共享,美得就像过年一样。有一次,我和班里的一位女同学同乘公交车,或许是我替她买了票,她在校门口买了两个芋包,递给我时正好被同学瞧见。于是,一段如天方夜谭般的“芋包罗曼史”传开了,几十年后仍有人当作笑谈提及。

中学校门侧边有位大伯开店,店里的薯芋包最好吃,馋得我去了好多次。看着我狼吞虎咽的窘相,大伯总是摸着我头说:“别噎着,慢点吃,上大学走了可就吃不上了。”

那话当时没往心里去,十六年之后再回到中学校园时却留下了深深的遗憾。校门外的包子店早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八层高楼。听别人说卖薯芋包的大伯后来去了广东,不知他还干不干老行当,估摸他也有七十多了,又听说好多返乡的游子都问起过他家的包子店,可见在我的同伴中很多人都对薯芋包念念不忘。原先的校门没了,如今的校门气宇轩昂,那幢仅存的学生旧舍,让我分明听见了当年同学们争抢包子时的叫声和笑声,声音并不遥远,时光却一去不复返。

同学请吃早点上的是薯包,看我吃得甜、谈得香,次日又请吃芋包,咬着包子,过去的岁月便一幕幕在眼前闪过。那段艰苦岁月,有薯芋包相伴,清苦中总是香甜偶溢。和我同去赴约的儿子在读小学,精细养大的孩子就不太爱吃薯芋包子,在他看来这是极其普通甚至不起眼的食物。因此,儿子当然也体会不了父亲对于薯芋包的那份眷恋。

几次返乡,都必须安排上一顿薯芋包,不知何时这种吃食已经渐渐消失在街头了。后来得知有位客家老乡在省城开了家餐馆,取名客宴,竟然还做薯芋包。于是,我时不时电话预订,下班去取,不仅仅是为了吃上家乡口味,更是对逝去岁月的惦念和寄托。

有次出差前往中学同学较多的一座城市,预先给同学们捎去了信息。没想到,几位女同学起了个早,去集市上买来了红薯和芋头,围在灶前煎起了包子,还拍成照片发给了我。还在高铁上的我满怀期待,思绪已经飞得很远很远。餐后,她们又把余下的包子装好,让我带回家,我欣然接受。这不光带回了一份同学情,也带回了属于我的童年记忆。

便是这样,二十余年时光悠悠而过。

近期又返乡,当地朋友安排晚餐。我向招待的主人说起薯芋包,他竟以发愣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又摇摇头说:“现在都富裕了,正餐已经好久不上粗粮了。”

我俩都笑了,虽然这刻没吃上薯芋包,我们却为家乡走上富裕路,家乡人民过上幸福生活而高兴。乡村振兴战略给家乡这块土地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餐后,我仍在思索,薯包子、芋包子曾经是赣南的传统美食,物美价廉、散发芳香。对于离乡游子,乡情不仅仅是家乡的人和事,还有乡音、香味。如果给它们赋予新的元素,让它们留在赣食的队列,岂不美哉快哉?

忘不了薯芋包的香醇,它曾给我艰苦的求学路带来过喜悦和欢乐。离开家乡时,我回头凝望车外,久久不曾转头,仿佛一转,吃薯芋包的岁月和场景便会从身边悄悄溜走,那是怎样熟稔温馨的情感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