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白高奇

年，年年有，冬至来临，年越来越近。

当今社会，随着时代的发展，生活节奏的加快，电话拜年、微信拜年、发红包拜年……凡此种种时髦的拜年方式虽也方便快捷，节省时间，但总觉着冲淡了年味，少了人情味，缺乏团圆、祥和、喜庆的氛围。感叹之余，不由得回忆起儿时的年味。

进入腊月，传统节日一个连着一个，各种地方民俗文化也就更加丰富多彩。孩时寒冷的严冬，西北风带着哨子“嗖嗖嗖”不时从人们耳边吹过。“蜗居”了一冬的男人们伸伸腰，拿起“家伙什”将房前屋后堆积的农家肥拉运到自留地，将庭院清扫一番，这也是祖辈传下的规矩。逢年过节，有钱没钱干干净净过个年，勤劳淳朴的农家妇女早就筹划着一家老小在年节的穿戴事宜，老年人也不闲着，抽空给娃娃糊个灯笼，劈个柴，打个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儿。

腊月二十三，学生放了寒假，年味渐浓，民间有祭灶王爷的风俗。明清诗人罗昭隐诗云：“一盏清茶一缕烟，灶神老爷上青天。玉皇若问人间事，为道文章不值钱。”各家各户虔诚地点上香蜡，摆上干果、麦芽糖等祭品，祭献灶王爷，期盼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父辈们三五成群，结伴去集市办年货，购买些红白萝卜、大白菜、莲菜、豆腐、豆芽菜，家道好的人家再割上“一吊子”肉。人们寻思着，一年到头，清汤寡水，肚子里没有油水，让娃娃过年沾点腥，解解馋。闲不住的农村妇女开始忙活起来，施展显露看家本领。她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搭班子组成蒸馍团队，轮流着给左邻右舍蒸“过年馍”，按照乡俗捏一些早已计划好的馄饨、瓜瓜、圆馍等，在忙而不乱中，分工合作，各尽所能，各显绝活，动作麻利，有说有笑，给年节带来喜庆色彩。巧妇纤手蒸出的馍松软圆润，招人喜爱。揉捏的飞禽走兽形象逼真，花鸟虫鱼活灵活现，蒸出了地域饮食文化，蒸出了浓厚民俗，蒸出了对美好生活的期盼！她们认为，馍蒸好了，年就过好了，谁家媳妇馍蒸得不如人，拿不出手，就会唉声叹气，心里有些不痛快。

大人忙得脚下生风，娃娃也有他们的好去处。狭窄的小卖部林林总总挂满了人物剧照、山水、花鸟等年画，这些年画色彩鲜艳、形态各异，有故事、有活力、有精神、有时代感。小伙伴将小卖部挤得严严实实，精心挑选自己喜爱的年画，顺便购买些铅笔、橡皮、生字本等学习用具。男娃娃趴在柜台上，踮起脚尖，瞪着两只小眼睛寻找自己喜欢的小花炮、刺花炮、冲天炮，买回来后在小伙伴面前显摆张扬。女娃娃爱美，精心挑选心爱的红头绳、橡皮筋、彩色发卡，趁过年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年三十，热闹非凡，将年味展现得淋漓尽致。人们忘掉了平日的烦恼，生活的困顿，一门心思迎新年。早上起来，家家户户支起油锅，炊烟袅袅，油炸丸子、豆腐、面片、虾片，灶房内外飘荡着久违的香味。倚在门边早已垂涎三尺的娃娃，顺手抓一把油食，填到嘴里，香脆可口，美味解馋。那时没有太多的年货和美食，全靠自己手工，但有一生难忘的年味。

吃罢午饭，各家大门贴上了对偶简洁精巧、富有时代感的对联，门脑上面悬挂着红红的灯笼，随风摆动，仿佛在向人们点头致意。房屋里贴上了漂亮的年画，家家燃放爆竹，祭奠先祖，往日宁静的院落巷道划破了寒冬的沉闷，到处红红火火，春意盎然，初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女娃娃早早地穿上妈妈精心缝制的红花袄，蓝布裤，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两条扎着红头绳的发辫在奔跑中左右摆动，显得幼稚可爱。我穿着母亲挑灯熬夜赶制的粗布棉袄棉裤、羊毛袜子、条子绒棉鞋，戴着父亲用野兔毛做的耳套，觉着温暖温馨，心满意足。这身盼望已久的“行头”对一个寒门后生就是最美的打扮。

掌灯时分，家家都灯火通明。全家人围坐在热炕上，团团圆圆，喜气洋洋，一边擀着面皮，包着萝卜饺子，一边回顾一年来的收获与喜悦，展望来年的美好打算，包饺子不忘包上几枚硬币，包的是百姓满满的祝福，满心的祝愿，期盼新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期盼新年好运连连，事随人愿；期盼子女学业有成，前途无量。

那时的过年，人们的日子不太富裕，没有太多的物质和精神奢求，大家其乐融融地生活在实实在在的农耕文化里，共同享受和分享一种原汁原味的快乐，即使再苦再累，却年味十足，也是小孩子一年中最盼望最快乐的日子！

欢乐祥和的除夕夜，一家老小熬夜守岁，品尝可口的美味佳肴，共享天伦之乐。此时，父亲就会往我手里塞几枚硬币。手心紧紧攥着尚有父亲体温的压岁钱，心情十分高兴，睡梦中脸上也挂着微笑……

大年初一，天刚蒙蒙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不绝于耳。大人们早早起床，在院落燃烧柏叶，祈盼驱病驱邪。摆放果碟、饺子祭祀先祖，怀念逝去亲人的养育之恩。带着孩子，拿着礼品去“自家屋”给长辈磕头拜年。娃娃们得到爷爷奶奶奖赏的压岁钱和糖果，蹦蹦跳跳、追逐嬉戏、十分热闹。巷道人流如织，乡亲们纷纷走出家门，享受着节日的闲暇，男女老少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大伙见面拱手抱拳，拍肩点头，握手致意，互祝新年好，吉利话说一大堆，充分体现了浓郁的节日习俗，淳朴民风，和睦邻里。小女孩手里拿着红艳艳、黄澄澄、绿盈盈的气球绕着大人来回跑动。调皮的小男孩不时捂着耳朵燃着小鞭炮，炮花四溅，仿佛要把每一个祝福送到千家万户。初春的乡村年味浓厚，人们喜笑颜开，充满了对新年美好生活的向往……

年味在岁月中沉淀，留下无尽的回忆！期盼回到乡村，住在老屋，自由自在地走亲访友，品尝久违的炸丸子、肉碗子、农家菜，亲身体味那乡土气息十足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