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二十大 抒写新变化 | ​父亲和拉拉车的故事

来源:铜川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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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拉拉车的故事

成晓燕

架子车在我们当地被称作“拉拉车”。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机用具缺乏,拉拉车是农村常见的运输工具。我们家的拉拉车伴随了父亲大半辈子,是父亲的“老伙计”“好帮手”。经常使用拉拉车的父亲,由于一个肩膀长期用力拉绳,导致他的骨骼变形,走起路来,两个肩头一高一低。

这辆拉拉车见证了父亲艰辛、坎坷、劳苦的过往,也承载了我们家幸福、美好的希望以及我们原生态生活中的知足与欢乐。

最难忘的是小时候抢收麦子,尤其是父亲拉麦子的情景。人常说麦熟一晌。麦收时节无闲人,大人小孩的脚步几乎都是奔跑的状态。伴随着布谷鸟的叫声和微亮的晨光,父母提前下地,挥舞镰刀割下孕育了十个月的守候。等麦子割完,父亲便用短绳子捆好一捆又一捆,有规律地装满一车又一车,最后再用又粗又长的麻绳来回在车的左右前后的铁环上绑好、缠稳,试试前后左右,感觉平衡了,伴随着一声“走喽”,只见父亲两手紧握着两根车辕,中间一条绳带套在肩上,弓着腰、缩着头、蹬着脚、哼着歌,倾尽全身力气使劲拉,我们姐弟三个就和母亲在车后面努力向前推,帮父亲加一把劲,助他一臂之力。

就这样,一车一车的麦子被父亲一步一步急匆匆地拉回麦场。火辣辣的太阳、厚墩墩的麦场、无比沉重的车子、父亲额头豆大的汗珠、黝黑脱皮的脸颊、磨破皮渗出血痕的肩头……尽管如此,父亲不但没有说过一个“累”字,还美滋滋地逢人就讲收成好。这样的记忆至今我也无法忘怀,也渐渐懂得了自力更生、丰衣足食的道理。

碾场时,父亲就提前叫我们几个用拉拉车把铁叉、木锨、大扫帚、簸箕、麻袋等拉到打麦场。待装好一袋又一袋将近百斤的麦子,父亲又一袋一袋扛上车,一车一车拉回家。次日早晨又拉出去晾晒,晚上装袋拉回。拉出去拉回来,拉回来拉出去,来回倒腾好几天,直至晒干装仓,才算完成了夏收的艰巨任务。每次拉完麦子,父亲都要用小扫帚把车子里里外外清扫干净,把落在车里的麦子一粒不剩地扫进簸箕,倒进粮仓,一边打扫一边教导我们粒粒皆辛苦、颗粒要归仓的古训。

小时候,体会不到父亲拉车的辛苦,只是感觉坐在车上,父亲拉着、母亲推着很幸福、很开心。渐渐地,我长大了,也参加了一些农田劳动,便逐渐体会到了其中的艰辛,也深深感到父母的辛劳和不易。

在缺少玩具的童年,这辆拉拉车还担当起了重要而欢乐的角色,冲淡了我们羡慕玩具的童稚忧伤。农闲的时候,几个小孩坐在拉拉车上,一个大的小孩双手握着车辕上下跳,也可以拉着转圈圈,一个接着一个推着玩。如此反复,一玩就是大半天。玩累了,也舍不得丢下拉拉车回家。有时候,父母带着我们去地里干活,累了,我们就在拉拉车上睡大觉。那场面,至今记忆犹新,感到十分温暖。

空闲时节,父亲便把车子打扫干净,“藏”在门房的房檐下,靠墙倒立着,并在上边盖一层厚油纸,生怕它被风吹日晒雨淋着,当成宝贝疙瘩。

时光匆匆,许多情形已成往事。如今的农村,电动三轮车、各种机械车应运而生,父亲的拉拉车也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而我的父亲也老了,脸上布满了沧桑,双手长满了老茧,身体也大不如以前了。但他一有空闲时间,还会拉出车子,给轮胎打足气,在门口或路边拉着闲转几圈,过过拉车瘾。阿弟因为不放心,几次要把车子破柴烧,都被父亲拦下了。那是父亲的宝贝。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些乡村记忆,仿佛就在昨天,又仿佛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