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镜像、价值光盒与灵魂滤器

——云岗中短篇小说集《雪落大地》读札

柏相

作为陕西文学研究所的首批重点研究作家之一，云岗的小说，无论是其长篇，还是中短篇，无论陕西文坛和中国文坛的风云如何变幻，都始终坚守着自己自成一家的现实主义创作风格。继《罕井》《永远的家事》这两部中短篇小说集之后，其第三部中短篇小说集《雪落大地》的出版，不仅是铜川小说界的盛事，也是陕西小说界的盛事之一。

现任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女士曾说：“我觉得一个中国的作家，如果对乡村你不屑于去了解，你可能会写出漂亮的小说，但是你不会真正刻骨铭心地了解中国这个民族和这个社会。”

云岗的第三部中短篇小说集《雪落大地》中所收集的《对面那个圪梁梁上》《请神容易送神难》《本能》《惴栗》等十部中短篇小说，是广大读者了解铜川和陕西人民的时代境遇与精神风貌的一个重要的精神窗口，也是广大读者真正了解中国的中西部或者北方、了解中国农村、了解中国县域老百姓生存真相与精神境遇的一个有代表性的时代样本。

中国北方这近半个世纪的历史变迁与人文嬗变，你都能从《雪落大地》中得到呼应。中国县域老百姓这近半个世纪的精神遭遇与灵魂起落，你都能从《雪落大地》中得到印证。中国中西部大地上农民的这近乎半个世纪的喜怒哀乐与爱恨情仇，你都能从《雪落大地》中得以回放。

国学大师、诗人南怀瑾先生曾说：“光读正面的历史是不够的，还要看小说。所谓历史，常常人名、地名、时间都是真的，内容不太靠得住；而小说，是人名、地点、时间都是假的，但那个故事却往往是真的。”《雪落大地》不仅是中国黄土高原腹地的生民这近乎半个世纪的现实镜像，也是中国社会改革开放以后这近乎半个世纪的底层坚韧生民的价值光盒。

《雪落大地》以传统小说的形制呈现了好多个极具价值焦点与精神伦理裂变式的人物。

比如想给父亲乃至整个家族赢回做人尊严的旺旺，比如供养了两个大专毕业生儿子的孟兰花，比如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科级干部罗一鸣和浩南，比如儿子做了局长的孤寡老人四贵，比如承包地产工程发家与靠在城里算命起家的暴发户苟社教和苟红伟……

这些带有乡村伦理和农耕背景的形形色色的小人物，不仅是撑起我们这个昂首阔步的大时代的核心，也是折射我们正在经历的这个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底层精神与灵魂规制的脊梁。他们的小，既是个体的小，他们的大，也是个体的大。他们的喜乐，既是时代的喜乐，他们的哀悲，也是时代的哀悲。他们既是时代伦理的承受者，也是时代伦理的制造者。他们既在承受着我们的时代，他们也在改造或者期待着我们的时代。

诗人歌德曾说：“忘掉今天的人将被明天忘掉。”歌德还说：“今天所做之事勿候明天，自己所做之事勿候他人。”如果说《雪落大地》还有第三个意义的话，那就是：它不仅是在给我们今天的县域生活的样式存照，避免我们忘记现在和曾经活着的样子，不仅是我们今天的以中国农村生活为人文背景的价值光盒，也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灵魂过滤器。

一直坚持现实主义创作风格的云岗，值得我们尊敬。一直坚持农村题材或者县域写作基质的云岗，也的确值得我们钦佩。也许一直有人在讥笑他的小说“土气”，也许一直有人在嘲讽他的现实主义创作风格的上访户式的“偏执”，但我们一定要悦纳他的这种“土气”和“偏执”，一如我们一定要允许所有人在笑的时候，还有人可以毫无顾忌地哭，一如竹林七贤中的阮籍。

我们这个时代，的确是个光荣而伟大的时代，我们站起来了，富起来了，也强起来了，但那也许仅仅只是指我们的肌体，却很少包括我们的精神，或者灵魂。读过这本书后，希望你也能认同中国人的价值观，建立起文化自信，做一个真正精神富有、人格站立的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