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忆事

郝玉静

　　每当高考来临之际，考生家长们陪考是当下的一股热风，不但要让孩子吃好，还要住好。这样一来，各大酒店、宾馆的生意就显得忙碌了起来。

考生家长们的穿戴也有一定的讲究。比如穿旗袍，寓意着“旗开得胜”；戴上金首饰，寓意着“金榜题名”。第一天穿红色，寓意“开门红”；第二天穿绿色，寓意“一路绿灯”；第三天穿灰色和黄色，寓意“走向辉煌”……当然，还有许许多多别出心裁的花样。他们“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可以理解。几乎每个考生家长都有着同样的期盼和希望。而我，在高考来临时却有着异样的心情……

我没有参加过高考，是介于当年师范提前招考，我考上了师范学校，与高考失之交臂了，也就没有那惊心动魄的体会。但我能感受到孩子们高考的压力之大，心情的紧张及家长的辛苦和盼望。第一次目睹家长陪考，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2001年的高考，我的小弟也参加了。为了鼓励小弟能考好试，我和丈夫带着女儿，从农村老家赶往县城，看望考试的弟弟。

记得那天一大早，丈夫骑着摩托车带着我们娘俩。在镇上寄存了车子后，又转乘公交车赶往县城。

当我们来到弟弟考试的学校门口时，看到许许多多的家长们，眼巴巴地静候在学校门口，或坐或站，目光始终流露出急切盼望的神情。我们一家人也和大多数家长一样，守候着，盼望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好不容易听到了铃声响起，坐着的家长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向大门口走动。我们也随着人流挪动，急切地想看到参加高考的弟弟出来。

一波一波的考生从大门出来，我睁大眼睛，急切地巡视着每一个考生，想早早看到弟弟出现。可是，好多的考生都出来了，也没有看到弟弟的影子。我一直等到没有学生出来时，心里感到很纳闷，这弟弟能去哪里啊，他难道不吃饭吗？

我和丈夫领着孩子，走进学校大门，想去弟弟的教室看看。可是，教室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学生。我们就又去弟弟的宿舍找他。

当我们走到宿舍门口时，看到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床边，一只手拿着本书，另一只手里拿着吃剩的半个烧饼。那烧饼虽然是母亲精心给他烙的，但那已经很干很干了，弟弟却在啃着吃。弟弟看到我们的瞬间，惊奇地问道：“姐姐，你们怎么来啦？”“妈妈说，舅舅要考大学了，请你吃饭。”女儿脱口而出地说着。弟弟还一再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咱们家离城里远，来一趟不容易啊！”“走，咱们出去吃饭，再不要啃干馍啦！”丈夫急切地说着，拉起弟弟的手就往外走。

那次，我们一家人陪弟弟在红星酒楼吃饭。有菜、有汤，有饺子，有米饭，凡是弟弟喜欢吃的，我都点了。也许，那顿饭，是弟弟长那么大吃的最好的一顿了。他吃得津津有味，心情也好多了。饭后，我叮嘱弟弟，考试一定要吃好，并给了他生活费。弟弟的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那笑容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底。

高考过后的一天，弟弟来我家打电话查分数。成绩出来的那一刻，弟弟激动地抱住了我，喊道：“姐姐，我考上大学啦”！那一刻，是弟弟最为幸福的时刻了；那次，他脸上的笑容就像山桃花般绽放。

那年，弟弟顺利地考上他理想的大学，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父母、家人、亲朋好友，都为弟弟的成功满心欢喜，赞不绝口。

在云南昆明，四年的大学生活，六年的工作经历，使弟弟成为一名德才兼备的工程师。不幸的是，一场车祸夺走了弟弟年轻的生命。那件事情的发生，令我伤心欲绝，痛不欲生。从那以后，我不能听到“高考”这个字眼，不敢走过曾经请弟弟吃饭的酒店，更不能看到考场外家长的神情……那些都会勾起我对往事的回忆。

女儿要高考了，我虽然寄希望于女儿，但我没有去女儿考试的学校门口等候，没有请女儿去那个酒店吃饭。只是在家里为女儿祈祷，为女儿做可口的饭菜。

今年高考那天，我因有事去教育局一趟。第一次路过弟弟曾经高考的学校门口，经过了我们曾经吃饭的那个酒店，看到那一个个急切盼望的家长……那种场景，使我一阵揪心的疼痛。那情那景，使我想起了亲爱的弟弟，想起了我们曾经的一切，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作者系董家河镇中心小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