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流年之伤痕

鲍彩霞

寒风渐起，柳枝无力地摇摆，穆雷呆呆地望着河对岸的校园，下课铃传来，突然响起的吵闹声瞬间刺痛他的心。后悔吗？也许是吧，毕竟原本的他也该是其中一员，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而不是躲在一旁偷窥，暗自心酸。

从小父母离异的穆雷是个敏感多疑的孩子，他倔强而自卑，情绪化的他不善于与人交往，因为任性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在他的记忆里，性子有些天真的妈妈宠溺时会将他捧上天，生气时便会一走了之，妈妈阴晴不定加上父爱的严重缺失，小小的穆雷极度缺乏安全感，哪怕外公外婆给予了他更多的爱，但暴躁和倔强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手机很快乘虚而入，将一个全新的世界展示给孤独的他，这种莫大的安慰让他沉迷，明知就此沉沦将会是无底的深渊，可他还是放纵了自己。

回忆真不是好东西，擦擦眼角的泪水，穆雷忍不住嘲讽起自己，为什么辍学呢？是自己一心讨好的“兄弟”不时地背叛，是周围的同学在自己受伤时选择漠视甚至颠倒黑白，是老师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原因真的太多了，可最后一次离开校园的场景却历历在目。

那天，他最好的哥们强子被老师和家长训斥后一脸阴沉，傻傻的穆雷见了忙凑上去安慰，强子冷冷地看了穆雷一眼，悄悄将夹在书本里的钢笔放在桌角，示意一旁的小刚推了穆雷一把，穆雷重心不稳倒在地上，揉揉撞疼的膝盖还没有开口，强子拽起穆雷的衣领让他赔钢笔，穆雷懵了，旁边的小刚、阿峰等人一个劲地起哄，逼穆雷赔偿，一向笑脸迎人的大头居然让穆雷给强子磕头道歉。耳边不停传来的笑声刺穿穆雷的神经，怒火中烧的穆雷怒了，他挥拳向大头打去，还没挨到大头的衣角，强子几人便蜂拥而上对穆雷拳打脚踢，穆雷无力反击，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穆雷觉得自己置身在地狱之中，最让他心寒的是一旁的同学没人帮他，直到上课铃响起，数学老师看到瘫在地上的穆雷忙把班主任叫来。

办公室里，穆雷的泪水肆意流淌，听着强子几人颠倒黑白的叙述，班长和体育委员用“不清楚”“没看到”推脱时，痛苦和绝望让这个小小的少年泣不成声，只会一遍遍说着“你撒谎”。班主任批评了强子几人，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抽纸让穆雷擦去泪水，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温和地对穆雷说：“事情已经发生了，老师也批评了他们几个，你们互相认个错，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穆雷惊愕地抬起头看着班主任，背对着老师的阿峰微微动了动嘴角，默默地吐出一句“傻瓜”，委屈的穆雷顿时火冒三丈，毫无理智地向阿峰冲去，办公室一片混乱……

路灯昏暗，回家的路上，妈妈边流泪边责骂穆雷，穆雷克制不住冲妈妈大吼，“你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欺负我”“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还是我妈吗？”妈妈也怒了，生气地大骂穆雷“我要不是你妈，我早把你扔了”“你个窝里横的蠢货，和你那没良心的爹一个德性”……穆雷内心对爸爸的渴望瞬间点燃，绝望的他冲妈妈大喊一声“那我就去死，我死了你就满意了”，说完就消失在马路的对岸。

那天晚上妈妈和外公外婆找了他好久，许久未见的爸爸也来了，岁月悄悄爬上他的额头，满头的大汗焦躁不安；平时颇臭爱美的妈妈不顾形象蹲在马路边崩溃大哭；最疼他的外婆盲目焦急地找他，恍惚间差点绊倒；以往身体强健的外公头发花白，神情呆滞。

他哭了，明明有种报复的快感，心为何痛的喘不过气来，最后他假装不慎被妈妈找到，愤怒的爸爸将他暴揍一顿，让他愤恨的同时有种说不出的幸福，他在外婆的劝慰下回了家，可固执任性的他不顾家人的几番劝阻坚决不肯上学，假意调整一番便窝在家里逃避一切。

公交站的提示音响起，穆雷低着头走上公交车，这是一条回家的路，可他人生的道路在哪，伤痕累累的穆雷不敢去想，他觉得也许自己再等等，一切会有新得转机，也许吧。

（作者系金谟小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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