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原本的模样

爱情原本的模样

罗娟

学生时代,恩师牛东院发表在《教师报》上的《笔恋》深深地影响了我,甚至让我爱上了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从此,摇曳的凤尾竹、高大的木棉花,美丽的西双版纳常在我梦中荡漾。

时隔二十多年,我依然清楚地记得《笔恋》中的金句,依然能想象出当年凤尾竹下,恩师手捏《教师报》第一次约会时的慌乱与惬意。而今,人们都晓得网恋的流行,谁又知晓当年恩师笔恋的炽热。

改革开放之初,新思潮冲击着八十年代的青年人。恩师属于才华横溢、幽默风趣又不从众的人。那时,一则登在《教师报》上的征婚启事,引得全国各地雪花般的来信纷纷飘至恩师清贫的斗室。读着一封封带着异性馨香的来信,恩师没有感觉,反而有点厌倦,甚至为自己登报找伴侣的标新立异而后悔,毕竟学校老师对恩师天天收信颇有异议。

但生活竟如此神奇!在你充满希望的时候无动于衷,却在你身心俱疲的档口突然给你惊喜。

也许就在我们惹恩师生气的时候,一封印有绿孔雀的信件深深吸引了恩师。见字如面,师娘娟秀的字迹就在眼前,于是他们开始了对共同热衷的教育事业的探讨。没有见过木炭的师娘请教恩师《卖炭翁》的教案。恩师连夜写了讲义,钉好木盒装上木炭。邮递前不忘附上:“愿这点炭,燃起我们爱的火焰”。那时一切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今夜挑灯写的信,要等十天半月后,对方才能读到你温暖的情愫。

索性天天写,这样每天都能读着千里之外的来信进入梦乡,真是千里姻缘一“信”牵。大西北汉子的木炭,换来了师娘讲课比赛成功的捷报,随信收到了彩云之南的红豆。“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恩师的笔恋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恩师教《澜沧江边的蝴蝶会》,讲义、蝴蝶标本穿越万水千山来到商洛山。端午节时,恩师寄出采自商山深处的艾叶,傣家姑娘的荷包也在路上。秋的红叶、绿孔雀的羽毛,无不承载着两颗渴望相见的心。

寒假前夕,恩师发出电报:我想看西双版纳。没想到回电更为简单:速来。于是就有了凤尾竹下手持《教师报》的约会。犹记得恩师《笔恋》中写道:没有深深的吻,只有一枚铁皮戒指。那时的爱情呀!你能说你不羡慕和向往。

师娘来到我们商洛山里,不敢说轰动一座城,不过轰动整个学校是不无夸张的。恩师陪着没有见过雪花的师娘,足足看了一夜的雪。披着黄大衣的师娘居然冻感冒了。当年,我每次给牛老师送作业时,总能看到恩师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还多次吃过恩师蒸的大馒头,当时曾私下调侃恩师是“一级模范丈夫”,而今方知那才是爱情原本的模样。

在一次学校的演讲比赛中,师娘《打开生命的金钥匙》迎来满堂彩,让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第一次零距离感受到没有洛南味的普通话。文字的魅力在那一刻扎根我的灵魂,虽然我至今没有笔恋过,但我一直没有放弃对文字的痴恋。

二十多年后,恩师随师娘移居滇西南。网上欣赏着恩师天天畅游澜沧江的画面,品味着恩师从西双版纳邮寄来的老班章古树普洱茶,往事历历又浮现眼前。

你前半生陪我在商山,我后半生陪你在版纳。这也许才是爱情原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