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枯的精神

何占所

50多岁到60岁，是生命最无常的时间。

我常常想，人世走一遭，我们留下了什么？我们最让人怀念的是什么？

赵元虎同学的离世，让我有了一点认识。

人，可以贫困，可以处境艰难，但要不卑不亢。犹记得在风雨中，一个男孩高挽着裤腿，鞋子湿透，脖子上绑着塑料纸，雨水从头发、脸上不停地流下——没有伞的孩子在雨中吃力地奔跑，这就是我高中开学报到最初认识的元虎，带有一种倔强不屈的精气神。再后来，在农贸集市，元虎在卖几瓣蒜，说是换几个钱，弄点生活费，弄点书费……1981年，我们到耀县上高中，那时生活贫困，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生活更为艰难，说是“赤贫”也差不多，就是黑馍馍也带不够一周，一罐咸菜，几根辣椒，就是物质生活的所有。在艰难的环境中，赵元虎总能表现出带有伤感但绝不自卑的精神。

人，可以抱怨，可以没有任何背景，但不能不去行动不去改变。毕业分配，不理想，去西北大学上延安大学定向培养的研究生也不遂人意，在那一段时间，元虎十分痛苦。忘不了11月的铜川，天很冷，那天正好飘着雪花，雪中夹着雨，我与元虎从铜川教育学院的山坡上向下面漫无目的地走，记得过铁路线的时候，雨雪打在脸上一阵阵的痛，让人的心中无限的悲凉。元虎说，当我们没有任何依靠的时候，自己拼搏才是救世主，铁饭碗也许不值得留恋，我想去南方看一看。

人，可以失败，可以铩羽而归，但不能不去尝试不去搏一下。元虎去了广东，闯了深圳，在广州飘荡了几年，体验了找工作的艰辛，看够了有钱人的脸面，感受了奋斗的艰难。曾经感慨地说别人祖孙几代人的积累，凭什么输给你寒窗10年？孔雀东南飞，再努力地飞，也不一定飞过别人，但是努力过，折腾过了，这就够了，就可以自豪地说，我为改变命运抗争过。

人，可以暗淡，可以光彩全无，但一定要追寻自己的舞台，创造自己的价值。有好多年，元虎一直没有官方的身份，在西安打短工，扛长工，在民办高中教过学，在西京大学上过课，在欧亚学院讲过学，在西北政法大学带过课；初中到高中，学生到老师，都被他的学识感动过，他的价值就在奔波中实现着，尽管卑微，尽管微弱。春去秋来，岁月荏苒，曾经的青年变成了老头，脸上的皱纹解读着人生的辛酸，但是奋斗拼搏的精神不曾改变。

同学说，元虎太耿，不迎合世事，不讨好别人，不知道变；

妻子说，元虎太倔，不给别人让步，不给亲人台阶，一意孤行；

我说，元虎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为了心中的自己，绝不俯首低眉。

人，生来是奋斗的，虽然没有多大的成功，但我可以自豪地说，我的一生是在奋斗中度过的！是在努力中走完的！我为改变贫困一直在奔跑，元虎就是这样的人。

西北沙漠中，有一种树叫胡杨，虽然在干旱中枯死，但是那干枯的枝丫在风沙中吱吱地作响，给人惊心动魄的感觉。人，可以死去，精神，却是永存的。

亲爱的元虎，你身上体现的那一种不卑不亢百折不回的精神光照一生！存留人世！

可叹！可悲！可惜啊！

愿在天国里奔跑得更快！愿生活富裕丰盛精神不死！

转载请注明稿件来源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