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那风箱

那年那月那风箱

高建龙

早饭过后,随意浏览微信朋友圈,发现文友付金荣发了这样一段话:“清晨起床,小鸟欢快地在耳边歌唱,室外细雨蒙蒙。母亲在忙着准备早饭,刚生好的蜂窝煤炉子火苗乱窜。村巷里有些地方已积了好多水,看来是经过一晚雨水的积攒。村民们坐在自家门口,隔着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着,往常热闹的叫卖声也因下雨而少了许多。母亲拉着风箱,那声音听着特别亲切。我急忙跑向厨房,帮母亲去做饭了,体验一下大锅大灶做出来的美味!”甚感好奇,于是问她:“咋还在用风箱烧火,没有鼓风机吗?”她回复:“有鼓风机,她不用。烧柴,习惯了用风箱。”风箱对我来说,已是遥远的记忆了,于是向她求助:“风箱已经少见了,请拍个拉风箱的照片发给我,留作纪念。”她说:“好”。

中午外出,在蒙蒙细雨中散步,听到手机信息提示音,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她发来的照片和她母亲拉风箱的视频。看到这些照片和视频,很有感触,勾起了我少年时的好多回忆,思绪万千。回家后泡杯茶,在茶香缥缈间信手涂鸦,便有了下面这些文字。

风箱是以前人们家家户户做饭时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是一种由桐木制造的箱型吹风工具,由长方形活动木箱构成,用来鼓风,使炉火旺盛。风箱的两头上面有两个进气的小方孔,里面安装活动小块木片挡着洞口,像两个小门扇,一拉一推进气出气,小门扇就一开一合不停地煽动起来,发出“吧啦吧啦”的响声。风箱拉杆有单杆的也有双杆的,拉杆多为质地坚硬的木头制作。

我家在陈炉古镇,那里早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已开始用电灯照明,但家用电动鼓风机普及仍旧较晚,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才逐渐被人使用,记得最早的品牌是“青岛牌”鼓风机,功率为15瓦。

风箱俗称“二尺五”,需要人力抽拉才能生风吹火,那时家里人口多,妈妈做饭,烧火拉风箱往往是孩子们的事,娃娃在幼小干不了活的时候,对啥都好奇,每每抢着拉风箱,受到父母鼓励几句,便越发用力。可娃娃们贪玩成性又受不了累,故早早便没了拉风箱的兴趣和热情。由于幼小无知,也体会不到妈妈的辛苦,所以常常逃避,跑得远远的。家里三四个孩子,有时妈妈做饭或是蒸馍,实在忙不过来时,便给我们说好话或者炒鸡蛋奖励,哄着我们拉风箱,娃们淘气,有乖乖在家的,也有跑得没影的,没跑掉的往往有意见,也赌气不愿拉,便惹得妈妈生气要打骂孩子,挨了打骂的娃边哭边拉风箱,很是委屈。上小学后,常常放学贪玩不回家,其实很大程度是躲避回家拉风箱,经常是回家早的哥哥帮妈妈拉风箱,我多是算计着饭熟了才回去的,自然又免不了要挨妈妈一回骂。有时哥哥放学也不回家,逃避拉风箱,所以为这个拉风箱的活,我们仨没少挨打受气。歇后语有“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我们嫌累逃避,妈妈又嫌我们不懂事不帮她,经常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每年腊月二十八或者二十九,家家户户准备蒸年馍做蒸碗,那真是一个大工程,那时拜年要给亲戚送油包子、糖包子,加上自己家吃的菜包子和馒头,得蒸好几蒸笼馍,蒸肉丸子和甜盘子又得两三笼。妈妈便提前安排我们仨,不准跑了,每人一锅轮流拉风箱,同时给我们许愿,谁拉风箱积极不偷懒,年三十晚上,在每人五毛的基础上再多给两毛压岁钱,大年初一也允许穿新衣服,谁不好好干就少给压岁钱或罚他不许穿新衣。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家风箱从早到晚几乎连续要拉一天,我们哥仨分工明确,一人一锅轮流拉风箱,歇下了可以去玩一会,等轮到自己了再全力以赴,同时也因为有压岁钱和新衣服的激励,便把风箱拉得深得妈妈满意。

拉风箱是有口诀的,不是光用蛮力就行的,需要一边拉风箱一边观察炉火情况,随时准备给火里添煤,以保证煤炭充分燃烧又火力十足。

“拉长送匝,

烧红再搭。

身摇着,

眼瞧着。

手拿炭锨,

常撩着。”

一九七九年后,我家买了第一台家用电动鼓风机,算是村上较早使用鼓风的人家,我们弟兄几个终于不用为没拉风箱而受妈妈打骂了。时过境迁,物换星移,现在做饭家家都用电磁炉、煤气灶了,鼓风机和风箱一样都成了闲置品,很多家庭早就没了风箱。“零零后”的孩子,根本不知道风箱是什么东西。有些热衷于农耕文化的有识之士,广泛收集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各种农具,还有纺车、油灯、牛槽、碌碡、拴马桩等物,以此建立博物院。闲置弃用的风箱也随此潮流进入了收藏市场,摆进了博物院,向后人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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