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县演池上龙村古树

崔进善 

我家门前有一棵古槐,每天从早到晚回来都要从树下穿行,看着它苍老的面孔,使我浮想联翩,勾起我对其它几棵不复存在的古槐的追忆。 

从我的童年起,村中的几棵古槐在我脑海中便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从前住在城内东南角,每天出了城门向东望去,城墙南边有两棵南北并排的古槐映入眼帘。转头西瞧,我家门前的这棵古槐就进入视线,向西南方遥望,涝池畔还耸立着一棵高大的古槐。四棵古槐陪伴着上龙人,经历了沧桑巨变,也见证了上龙人可歌可泣的不朽业绩。 

城门东边的两棵槐树相距数十米。一棵紧靠南城墙,树围足有四米之多,高大挺拔,树根全在地下。一棵比城墙前面的那一棵还要粗,树根略露地面,特别是伸向南面的树根足有三四米长,中空,像一个木槽,雨后能积不少水。两棵槐树的树冠相互交错,遮天蔽日,树荫足有半亩之大。平时树下是生产队拴牛、驴、骡的地方,使它们不受烈日暴晒之苦。由此我想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生产队碾场的场景。 

两棵槐树前面是生产队的大场。全队几百上千亩地麦子要在大场堆垛,晾晒碾打。早晨,全队男女劳力先要把麦秸摊开,翻场、圆场,晾晒至12点以后,中途男女劳力齐聚槐荫下歇息、乘凉。妇女们有的做针线活,有的聊天,男人们便吧嗒吧嗒抽旱烟、谝闲传,有的还玩倒窑,牛撑蹄窝,丢方。下午一二点时,麦子晒干,队长一声令下“套碌碡,碾场。”男劳力每两人用一个碌碡,他们将牲口从树荫处牵到场里套好,分为两大组,牛为一组,驴和骡子为一组,拉着碌碡在场里转圈,使麦子脱粒。来回碾压一个多小时后,树荫下的男女劳力挥动木叉,将碾过的麦子翻过后再继续碾。碾好后,起场,将麦草挑出堆放,麦粒推到一起,然后借风扬场。在整个夏收碾场的日子里,这两棵古槐给人们提供短暂歇息的地方,让人不至于疲劳过度。八十年代,队上将这两棵槐树卖给了铜川市二中,做了桌凳,它们的躯干便贡献给了教育事业,为培养下一代而出力。 

涝池畔那棵古槐,高大挺拔,树围有三米多,树冠也有20余平米。树干中空,树影映入涝池随风摆动,颇具诗情画意。前几年,有人将玉米杆置入树身,调皮的孩童纵火将树身烧着,有一天夜间狂风四起,将其吹倒,这棵古槐的生命便结束了。后来,王家河中学一个制作根雕的教师,将其拉走,做了工艺品。 

我家门前的古槐,如今仍健在,树根裸露,主干中空,树皮部分脱落,树身向南倾斜,好似一巨鹿蹲卧在路旁。尽管经历数百年,但树枝茂盛。我在树根下打了一口窖,树和窖形成一景,上龙驻军新战士便在树下拍照,给父母寄回。于是,古槐的身影走出了上龙村,走向了祖国的四面八方。有一年,一个收药材的河南老者走到树下,对我说:“这是一棵宝树,它守护着你家,也守护着你们村,千万不要破坏了。”是啊,作为村中唯一的古槐,应该保护,应该让“乡愁”保留下来。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郭德双、苏龙海、范华和其夫人、儿子来到我家。中午时分,范先生的儿子坐在树旁,拿起画夹、画笔,一笔一笔将古槐画完,极像。范先生说:“西安离这太远了,不然我就把学生带来写生,这棵古槐实在是太美了!”前几年,县林业局将此树登记在册,古槐也算是有了“保护伞”。 

槐树耐寒,立冬后树叶慢慢变黄直至落下,树身纤维细腻,木质坚硬,是做家具、门窗的上等材料。 

村中的老人常常念叨,如果村中的古槐、老爷庙、娘娘庙、涝池、城门楼都还在,总体规划设计,也能打造成一道亮丽风景线,在诸多美丽乡村中也别有风味。可惜,世事沧桑,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复存在,又怨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