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回溯

陕煤建司一中高一（二）班 崔佳敏

默然。 

黑暗中，母亲瘦削的身形隐约被勾出了轮廓。我怔愣着，听见心上的冰，一点一点地开封、瓦解，直至化为一股暖流，荡起温柔的回溯…… 

当我看见电脑冰冷的屏幕上黑体加粗的“补录”字眼时，我的心一瞬间坠进了冷窖。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听见电音箱的嗡鸣，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息。我努力控制身体，转过头看向母亲，她慌乱地垂下眼睑，看着地上的瓷砖，目光闪烁。 

我想起母亲这一年来的辛劳，想起一摞摞高价的复习资料，想起三年内我的努力、困惑与坚持……我不知道这些，是否还有意义。看着母亲的嘴唇，我心如死灰，沉默着等她先在这场僵持中败下阵来。母亲的嘴唇颤动着，微微地张合，又不时地抿一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突然没由来地感到烦躁，再不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违心的安慰我的话，再不想体会她有多么的辛苦，而我又是多么的不懂事……我忍住哭的冲动，却按捺不住地开始颤抖。我迅速直起身子，快步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然后“咣”的一声，瘫在地板上，背倚着床，把头掩进并拢的双膝间，眼泪瞬间汹涌而出。 

我真差劲！我想。 

我用自己的梦想，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勇气与自信，和未来开了个滑稽的玩笑，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愚蠢，而不自知。我明白或许我还有一丝机会，一线生机，或许我会有更难得的经历，更珍贵的收获。但每当我想尝试这样安慰自己时，心底总有另一个小人大声地喊叫着——我这是自欺欺人，我犯下的错不能自赎，永远应当受到良心的谴责与质问……我从来不知道，眼泪可以流不尽，可以滚烫到让我不禁战栗。 

敲门声轻轻响起，原来已过了很久。 

“我相信你。”母亲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沙哑。 

她哭过了？我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感觉心很麻木。“来吃饭吧”，声音再次响起，还伴着一声明显压制的咳嗽声。她是故意的吗？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没有说话。 

又恢复了安静。我感到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地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了。我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想喝口水。 

厨房的灯还亮着。我揉了揉肿痛的眼睛，走了进去。脚步一顿，我怔在原地——桌子上还摆着我爱吃的菜，爱喝的汤，沙拉精致地摆了盘，还撒上了芝麻……但是最让我触动的，是背对我趴在桌子上的那个瘦小的身影——灰色的家居服，白蓝相配的围裙，随意拢起的长发隐约夹着银丝根根，裸露出来的脚踝纤细而黄瘦。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融化了。我伸手轻轻环住她，才发现她已经瘦了太多太多。我感觉到她加快的呼吸。 

“加油。”我听见。 

“好。”我对自己说。 

“我爱你。”我对她说。 

…… 

当我站在新学校教学楼下时，我对自己说：“加油！”这一次，不只为自己。 

你听，那温柔的回溯。（指导教师：申瑞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