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和绯红交织 叙事与艺术齐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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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最后的夜晚》是新晋导演毕赣的又一部文艺电影,和《路边野餐》的风格一样,《地球最后的夜晚》诗性弥漫,婉转悠扬。但较之前者,《地球最后的夜晚》在画面饱和度、光线运用、场面调度以及色彩的调节方面都实现了“完美升级”。导演运用艺术化的表达方式,给观众制造了一个旖旎多姿、悱恻缠绵的迷幻梦境。徘徊于梦境现实之间,影迷的情感被推向高潮,最终实现了影片的营销主题“一吻跨年”。 

影片讲述了一个关于“梦幻与记忆”的故事,男主罗紘武回到故乡凯里,寻找他失去已久的旧爱,追忆起12年前的那场往事,模糊的记忆中有自己的少年好友白猫,还有自己曾经的情人万绮雯,以及那块被父亲遗像替换下来的破钟表后面没有脸的老照片,当他按着这张记忆中属于母亲的照片背后的地址寻到一座监狱,面对母亲曾经的狱友,罗紘武却问出了万绮雯的名字。 

影片采用莫比乌斯式的环型套层结构,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梦中梦”与“戏中戏”,现实、记忆、梦境交织叠现,勾勒出了一种缱绻、充满诗意、朦胧迷离的情绪,一个多小时的梦境体验,让观影者陶醉在“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的情景中,陷入沉思追忆中不能自拔。长夜漫漫,诗意浓浓,罗紘武一直在寻找人生每个节点让他刻骨铭心的人、事、物以及元素,在寻找中不断探索人生的奥义,这个过程优雅、含蓄而具美感。 

现在与过去频繁交替,时空的过渡都是通过水的镜头进行转换,水是万绮雯的象征,也是两人关系的隐晦表达。漏水的房间、藻荇蔓生的水岸,洗车房里因为喷水模糊变形的车窗、泼洒动荡的雨水、半间漏雨的房间、长满水草又倒映着枝条的河水、阴暗肮脏的废旧泳池。这些镜像除了造成一种不可捉摸的绿色背景,当水氤氲起暧昧的波浪时,就会从现实向虚幻渗透。洗车房里雨刷器通过对流水的洗刷倒映出的人像剪影,暗喻主角模糊而只有轮廓的记忆,电影院里的内心戏,通过磅礴大雨下黄觉与孩童踢球的场景回忆展现出来,而罗紘武要暗杀左宏元前则是通过潜水的方式发泄心中的压力。 

长达一个小时的3D长镜头把电影的艺术化手法体现到了极致,创新的表现形式将观众引入一个完全浸入式的深层体验之中,现实、梦境和幻想被揉碎,又以意识流的手法重新组合,从而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似真似幻的故事表达模式,毕赣似乎继承了王家卫和塔可夫斯基的风格,将丰满舒缓的故事变成了一场大胆赌局,极具魅力,就像影片的结尾一般充满强烈的表现主义色彩———房子旋转,情侣热吻,穿过一段悠长的巷道,之前被点燃的烟花还在绽放,看似短暂,却也成为永恒。 

影片的色彩和影像风格也颇具王家卫式的韵味,色彩饱和度、辨识度高于正常,每一帧画面都像是油画一样,其中尤以墨绿色和绯红色最为突出。色彩的表现暗喻了人物内心最深层最隐秘最压抑的潜意识,墨绿色深沉而暗哑,和阴雨黑夜结合,冷淡又充满张力,似乎象征着罗紘武和万绮雯间压抑的爱情。而罗紘武母亲染了红头发,寻找新的爱人,崇尚自由恋爱,是本能欲望的蓄意化表达。不管是万绮雯还是罗紘武母亲,都是罗紘武潜意识里所向往的,或者罗紘武周围的所有人都可能是他一个人内心孤独的“影子”。 

无论是《路边野餐》,还是《地球最后的夜晚》,毕赣都在构筑一种记忆与梦境交织,过去、现实与未来叠加的影像风格,忽远忽近的距离感让人有沉浸式的体验和思考,这就要求观影者要压下浮躁、静下心来,去体味其中的奥妙和美学。正如毕赣在节目《十三邀》里面说过:“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笃定的东西只有纯粹,很纯真的东西,朴素的情感。”(何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