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梦游玉华川

唐太宗当上皇帝后,某年夏天,长安一带一连40多天,空中连一片云彩也没有,滴雨未落。空气凝滞,路边柳树的枝条,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彩地低垂着。路面焦干、滚烫,脚踏下去,一步一串白烟。长安城内,处处干躁,处处烫手,处处憋闷。甚至于就连皇宫的镏金门环,也好像要被晒化。

唐太宗住在长安城北头的太极宫里。一天中午,他躺在御榻上休息。虽然有两个宫女用扇子不停地替他煽凉,可是他仍然觉得酷暑难当。淋漓的大汗,站满了他的额头,湿透了他绣着金龙纹的衣裳。

日头略偏西时,有一丝凉风出来,唐太宗觉得舒服了点。他迷迷糊糊地合住了双眼睛……风,吹大了,越吹越猛。他像一片树叶一样,从御榻上轻轻飘起,飞出宫殿。风更大了,他越飘越高,飞出了长安城,飘行在白云、蓝天之中。他飘过了渭河、泾河,又飘过了关中北面的嵯峨山,进入崇山峻岭之中。风渐渐变小了,他轻轻地落下来,站在一条河畔。

他纵目四望,呀——到了一个他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一泓流水,象一串串流动着的水晶;水底的细黄沙和白石子,象筛出来的金屑和晶莹的珍珠。一群群鱼儿,在水中来来往往穿梭般地游逛,有时浮上水面,有时沉入水底。河两岸长满了苍松翠柏和万紫千红的花草。远处,是一排排亭亭玉立的山峰,都青得象透明的水晶。一绺绺白云,像绸带一样缠绕在群峰的腰部。山腰间,一眼眼白而发亮的瀑布,从石缝中直泻而下,在山脚激起数丈高的浪花。千万朵水花,在阳光照射下晶莹闪亮,并随风飘荡。由于水花的反射,天空中常出现五色彩虹,鲜艳夺目,宛如一座座彩桥高挂于瀑布上空。空气,十分清新。凉爽得像是掺了薄荷,吸一口气,五脏六腑都舒舒展展的。

唐太宗心花怒放,他对自己说:“想不到世界上竟有风景如此优美的地方。神话传说中的海外仙山的风光,恐怕也不过如此。”他想打听这儿的地名,可是附近连一座村庄都没有,连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唐太宗一面沿着河流散步,一面朝着山坡上眺望。噫——他看见山坡上,走下来一位银发老人。老人背着药篓,拿着药铲,看样子是个采药的。

老人下了山,由于走累了,在河道旁的一棵银杏树下,放下药篓、药铲,坐下休息。唐太宗走过去,轻声说:“请问老丈,这地方叫啥名字?”老人抬起头,望着他说:“玉华。”接着又说,“这儿北面的山,模样象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叫凤凰山;南面的山似一块块碧玉,叫玉华山。这条川道是玉华川,这条小河叫玉华河。”

唐太宗高兴了,他想:玉华——这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名字哟!要是在这儿建一座离宫,也就是别墅,每年盛夏在这儿避暑,那有多么惬意呀!那样一来,我就用不着呆在长安城里受那种罪了。

唐太宗端详着这位老人,发现他虽说有60多岁,但骨骼如劲松,声音像铜钟,显得分外硬朗。眼睛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辉,又敏锐,又细致。其模样,真有点像神仙。

唐太宗不由地对老人产生了一些敬意,说:“请问老丈,你叫啥名字?”

“我叫孙思邈,是个乡下医生,来这里采药。”

孙思邈瞧着唐太宗的衣服,说:“从你这身打扮看——你莫非是当今皇帝?”

唐太宗点了点头:“你老说对了,我就是李世民。”

孙思邈站起来,问:“皇帝陛下,你怎么独个儿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了呢?”

唐太宗正要回答,突然,一只红顶白羽的仙鹤从他身边傲然飞过,翅膀打在他的脸上。他一惊,孙思邈、仙鹤、绿水青山刹那间全部不见了……

他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长安城里的太极宫中。____原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顿时感到热得难受。

唐太宗很想亲自到玉华去,看一看那里的风光是不是真像梦中所见的那样美丽,气候是不是果真凉爽宜人。可是玉华在哪儿呢?他却不知道。他问问文臣,文臣摇头;又问武将,武将摆手。

唐太宗想了想,又问文臣武将:“你们听没有听说过这一个人——他叫孙思邈,有60多岁,常在深山老林里采药,是个乡下医生?”

中书舍人令狐德棻答道:“有这个人,他是我的同乡——华原县人。家在华原县的孙家塬村,有时也住在县城东面的五台山。此人是当代的一大奇才。隋文帝曾请他出山当官,可是,他无意于仕进,一直在乡下当医生。”

唐太宗问令狐德棻孙思邈长得什么模样。听了令狐德棻的回答后,他觉得和梦中那个老人一模一样。

唐太宗立即命令令狐德棻去华原县,把孙思邈召来。

令狐德棻骑着马,离开长安城,度过渭水,到了关中北山之间的华原县。他先去了孙家塬村,没有见到孙思邈,又上了五台山,不料孙思邈也不在。

他问孙思邈的徒弟:“你们的师父,到那里去了?”徒弟们答道:“师父外出采药去了。他临走时,没有告诉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因此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再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令狐德棻只好在五台山上等待孙思邈。数日后,孙思邈果真回来了,并带回很多药材。

孙思邈见了令狐德棻后,说:“老朋友,好久不见了,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到这儿来的?”

令狐德棻答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是当今皇上派来的。他请你马上进京,去见他。”

“我是个乡下人,只会采药、看病。皇上是一国之主,他找我干啥?”“皇上说他曾经梦见过你。”孙思邈一惊:“奇怪,奇怪,——前几天我在玉华川采药时,遇上了皇上。他和我说了几句话后,突然不见了。我原以为这是自己年纪大了,眼睛花了,才产生的幻觉。没想到还真有此事!”

令狐德棻紧接着问:“你刚才说的玉华,在什么地方? ”“从这儿向北走70里路,就到了同官县的金锁关。再从金锁关向北走40里路,就是玉华山、玉华川。”

令狐德棻又说:“孙兄,我要向你道喜,——看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你在朝廷里当官。”孙思邈摇摇头:“官,我不想当。——当了官,就得看皇上的脸色办事,和贪官污吏们往来,有什么意思!在乡下当医生,虽说生活清苦,但是可以解除无数病人的痛苦,比起当官有意义多了。你回去禀告皇上,就说我孙思邈不愿进京。”

令狐德棻一再劝说,可是孙思邈说什么也不答应。他只得独个儿下了五台山,去长安见唐太宗。唐太宗听说孙思邈不愿意当官,也就不再勉强这位采药老人了。

唐太宗随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玉华,他见这里的风光,与梦境中

的一模一样,就在这建了一座离宫,叫玉华宫。(秦凤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