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铜川 | 槐花情

来源:铜川日报

槐花情

王应波

久居城里,看惯了葱郁的塔松和修直的白杨,也看惯了婀娜的垂柳和常绿的冬青,但我还是深深地喜欢着槐树,尤其是故乡山坡上的那一片生命力极强的洋槐树,总让我有一种深深的眷恋!

故乡多槐树,村子西边全是坡地和深沟,雨水留不住,也没法种庄稼,为防止水土流失,这一带全部种植了洋槐树。因为洋槐树生命力顽强,它无论是在干旱、瘠薄,还是盐碱、沙化的土地上,都能顽强地生长。越是贫瘠的地方,它似乎越能显出生命的顽强。在荒山僻壤之处,一大片一大片连绵起伏的洋槐树,郁郁葱葱长满了山坡。西坡是我们小时候给羊割草的地方,树下的野草和洋槐树的枝叶,羊都喜欢吃。洋槐树生命力极强,折去旧枝,来年新枝更旺盛。每到槐花开放的时节,扑鼻而来的是一阵压过一阵的馨香。那花香时而浓郁,芬芳中渗着蜜一样的香甜;时而恬淡,幽香里散着阳光的温暖。被这样的花香包围,在这样的花香中割草,你的头发、眼睛和皮肤,你的衣服、身体和呼吸,都受槐花香气的浸润。好多次,我们背着草笼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还有蜜蜂追着采花蜜。

记得小时候,每到槐花似开非开之时,母亲总是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摘槐花,随后将鲜嫩的槐花放到藤编的草笼里,芬芳的花香总会引来蜜蜂嗡嗡地围着笼飞舞。再长大一些,我就和小伙伴们背起草笼,拿着镰刀,一起相约着去西坡折槐花。槐树有尖锐的刺,为防止被扎,我们专找小树,或者找大树上新生的枝条,用镰刀钩住槐树枝慢慢下压,长满一串串槐花的枝条便渐渐弯了下来。这时,左手拽住枝条的尖端,右手用镰刀朝枝条末端一砍,只听咔嚓一声,槐花便连枝带刺被轻巧地捏在手里了。想解馋了,捋一把槐花塞进嘴里,大口嚼着,甜津津香喷喷的,别有一番滋味。不过大人们告诫说,生槐花有毒,吃多了肚子疼!后来才知道,生槐花并无毒性,相反还具有清热、凉血、止血、驱虫等功效,只是吃多了可能会引起脾胃虚寒,出现腹痛腹泻症状。

采了槐花,回到家,母亲仔细地把那些半开的槐花挑拣出来,把那些开圆的槐花连枝带叶丢进羊圈喂羊,那些天,羊也跟着沾光尝鲜,边吃边“咩咩”叫唤。那些半开的槐花,母亲用水清洗一下,拌上面粉,可以做槐花麦饭,也可以做槐花菜馍。半开的槐花放在蒸笼里蒸,不一会儿,随着浓浓的雾气厨房满是扑鼻的清香,诱得我们小孩子直咽口水,围着锅台乱转。母亲把冒着热气的槐花菜馍分给我们,浇上用蒜泥和油泼辣子调成的蘸水,吃起来又香又过瘾!有时候,母亲还会在大铁锅里烙两面金黄的槐花烙饼,吃起来又焦又脆又清香!最美味可口的要数槐花炒鸡蛋了,蛋香花香菜香直往鼻子里钻。刚一端上桌,我们顾不上谦让,一大盘槐花炒鸡蛋就被我们几个孩子抢完了。吃完才抹一下嘴,腾出空来说一句:“好吃!太好吃了!”只是吃得太快太撑,有些站不起来,干脆坐着连打几个饱嗝。抬头看一眼母亲,她正满脸含笑地看着我们,似乎比她自己吃了还开心!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现在的日子好过了,靠吃槐花犒劳肚子的年代已经远去,但槐花作为一种美食,一种重温亲情的方式,却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令我时时回味……

啊!朴实的槐花,雪一样缀在枝干上的槐花,一朵朵、一串串、一簇簇,在故乡的山坡和道旁,寂寂地开着又寂寂地落了,平凡得让我们从没有感到它也是花,也是一种很美丽、很素雅的花!我忽然觉得,槐花就像我们的母亲,顶着酷暑抢播抢种的母亲,在果园里拉枝套袋的母亲,在家里做饭洗衣的母亲!勤劳、善良,平凡中透着高贵的母亲!渐渐地,我的眼睛湿润了,朦胧中似乎觉得母亲也像槐树般高大了!